第8章
沈疏寒骑着马,走在萧屹侧后方约半个马身的位置。
他换上了一身崭新的侯爵常服,玄色为底,金线绣着威严的麒麟。
阳光有些刺眼,他微微眯起眼,望着前方越来越近、越来越清晰的、巍峨高耸的京城城门,望着城楼上猎猎飘扬的明黄龙旗与各色彩旗,望着官道两旁那些涌动如潮、表情各异的人头。
那些面孔里,或许有他那个心情复杂的父亲,有望眼欲穿的五妹,有老泪纵横的赵伯,也有曾经在茶楼上嘲笑他、在深宅里畏惧他、在朝堂上鄙夷他、将他视为异类与笑柄的形形色色的人。
这一路走来,从宫宴月下那场身不由己的暗算与狼狈,到金銮殿上孤注一掷、石破天惊的请战,再到北苑关墙头日日夜夜的血火煎熬,最后是落鹰峡那三日断绝生路、又绝处逢生的地狱之行……一幕幕光影,如同走马灯般在他眼前飞快地闪过,恍如隔世。
他依然是沈疏寒。
骨子里,或许从未变过。
可这座他离开又归来的京城,看他的目光,却已截然不同。
他们眼里那个特立独行、待价而沽、甚至惊世骇俗的“哥儿”
,如今是陛下亲封的靖北侯,是带着一身伤疤、赫赫战功,真正从尸山血海、修罗战场上活着走回来的将军。
那些目光里的含义,已然天翻地覆。
萧屹微微侧过头,看了他一眼。
秋日明媚的阳光落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,为他那身冷硬的气质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。
沈疏寒若有所觉,也转过目光。
两人的视线在空中轻轻一碰,并无言语,却仿佛已交换了千言万语。
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,那里似乎还残留着边关风雪的粗砺,却也仿佛,还萦绕着一点极其遥远、却异常清晰的,属于那半块芝麻糖的、笨拙而温暖的微甜。
然后,他抬起头,不再回避,迎着那灿烂得有些炫目的秋阳,迎着城楼上、官道旁那无数道或敬畏、或赞叹、或探究、或复杂、或全然陌生的目光,嘴角缓缓地、清晰地,向上弯起一个弧度。
这一生,真正的道路,或许,才刚刚开始。
长风万里,正当其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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