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 青蚨血

寅时的梆子刚敲过三声，晏清猗已经立在九章院第三重门的青铜兽首前。

雨水顺着鸱吻的獠牙滴落，在青砖上洇出蜿蜒的痕，像极了昨夜账册上的血字。

“姑娘真要进去？“蘅芜捧着鎏金暖炉的手在抖，“这九章算试炼，历来都是男子……“

“父亲既把开门的法子留给我，便是认了这规矩该破。

“晏清猗将断裂的青铜算筹按进兽首右目，机括转动的轰鸣声中，她腕间的翡翠镯子突然泛起幽蓝的光。

门后是条向下延伸的密道，壁上嵌着的萤石照出满地铜钱。

晏清猗俯身拾起一枚，钱孔中竟穿过半截青丝——这是母亲生前最爱的盘发样式。

“青蚨钱。

“她突然轻笑出声。

古书记载，青蚨母子血相融，以子血涂钱八十一文，母钱自会寻来。

三日前父亲临终前塞给她的锦囊里，不正装着八十一枚浸血的铜钱？

脚步声突然从斜后方传来。

晏清猗迅速将铜钱撒向空中，借着萤石微光，看清钱影投在墙上的轨迹——坤位三寸，震位七分。

这是《九章算术》中的“方田“章法。

“七妹妹好兴致。

“晏清鸾提灯现身时，裙裾扫过满地铜钱，“深更半夜来祖宗密室数钱，莫不是想偷换祭田账目？“

晏清猗不动声色地碾碎袖中药丸。

雄黄混着艾草的气息弥散开来，晏清鸾发间银蝶突然发疯似的乱撞，竟扯下半缕青丝。

“二姐姐的南诏银翅蝶，似乎不喜中原的雄黄。

“她踩住那只挣扎的毒虫，“就像姑母请来的巫医，受不得晏氏祠堂的檀香。

“

暗门就在这时轰然开启。

三十六个檀木匣呈九宫格排列，每个匣面都刻着星宿图。

晏清猗的目光落在角木蛟星宿上——那是兄长晏清淮出征前，为她扎的最后一盏天灯上的图案。

晏清鸾突然惨叫。

她触碰的井木犴星宿匣中腾起紫烟，右手瞬间爬满蛛网状血痕。

晏清猗却盯着自己腕间翡翠镯——蓝光愈盛处，对应的心月狐星宿匣正在微微颤动。

“原来如此。

“她割破指尖将血抹在镯上，“九章算考的不是术数，是血脉。

“

匣中《璇玑图》展开的刹那，密道突然地动山摇。

晏清猗被气浪掀翻在地，抬头时看见图卷上方浮现的幻影——母亲握着带血的剪刀，正将襁褓中的婴儿与另一个孩子调换。

“七姑娘！

“蘅芜的惊呼从上方传来，“三老爷带人围了祠堂，说要开棺验……验老爷是否中毒！

“

晏清猗攥紧突然发烫的璇玑图。

图中母亲调换的两个襁褓，一个绣着孔雀明王，另一个赫然是皇室专用的龙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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